2014-03-22

【The Borrowers】命運從來都不是一條無止盡延伸的直線
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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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--來自小水壺
 

 
 
  天氣開始轉暖了。
 
 
  春天是個惱人的季節,花雕想著。
 
  氣溫變得溫熱濕黏,各種蚊蟲也開始變多,對人類來說也許只是一巴掌癢一下的事情,對小人一族來說卻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種災難。
  還有雨,春雨最是麻煩了,甚至小小的積水都有可能淹死他們。
  或是那些開始嗆鼻的花粉,光是想到就讓人鼻子癢不舒服。
 
  所以為了避免夜間趕路時碰上這些煩人的蟲子,為了不用在雨中危險前進,為了他可憐的鼻子,他有很多理由可以說服高粱繼續留在這裡不走。
 
 


 
 
  丹荔就坐在那裡,雙腳懸空靜靜地坐在窗台邊。
 
  都市裡雖然看不到什麼星星,但月光還是有的。
  它們柔軟地灑在丹荔小小的身影上,像是某種古老民族所賜予的祝福,他的養父在他年幼時曾經說過的,月光女神的吟唱。
 
  那時他們誰也沒信過這樣的童話。
 
 
 
  「花花。」先開口的是丹荔。他沒有回頭,聲音柔軟細小,像花瓣落地。
 
  「荔哥。」
 
  花雕輕手輕腳坐到他身旁。
 
  女孩已經先沉沉睡去,他們誰也不想吵醒她。


 
  沉默在兩人之間暈染開來。
 
  在這之前花雕在內心演練過很多次,要怎麼說出口才不會難堪、要怎麼離開才不會讓他們傷心、要怎麼道別才不會哭出來。
 
  一點用也沒有。
 
  花雕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跟膝蓋,一句話也說不出口。
  他不想說。
 
  所以先開口的人是丹荔。
 
 
  「所以你們該走了。」
 
  「嗯。」
 
  「現在?」
 
  「嗯。」
 
  「有點突然。」
 
  「天暖了,該走了。」如果不走,也許永遠也走不掉了。
 
  「嗯。」
 
 
  丹荔看著遠方,月色落在他的鼻尖。
 
  花雕只是靜靜看著,像是要默寫一樣,把這個畫面牢牢印在腦海裡。
 
 
  「那個時候,」紅髮青年的聲音很平靜。「我們也是這個季節走的吧。」
 
  「嗯,春天。」他永遠不會忘記。
 
  丹荔輕聲笑了。「好巧。」
 
  「荔哥。」
 
  「嗯?」
 
  「等我們回來,再告訴你我們這一路上的故事吧。」
 
  那會是幾年後呢?十年?二十年?
  或是等到他們任何一人老死都無法得見的結局?
 
  花花果然沒變呢,從小就抱著這種少女式的天真。
 
  「……你如果回來,我會聽的。」
 
  「嗯。」花雕眨眨眼。「還有……荔哥,我們走後,請代我向小蘋道歉。」
 
  「為什麼?」
 
  「小時候說要娶她,結果我食言了。」
 
  「你想太多了,她只會嫁給我而已。」
 
  「你們是兄妹。」
 
  「你是個大姑娘。」
 
  黑髮的青年低低的笑了,從胸腔中盈滿溢出的柔軟笑意,像溫潤的陳年老酒,深邃而餘味。
 
  丹荔也跟著笑了。
 
 
  「……花花。」
 
  「嗯。」
 
  「保重。」
 
 
 
  花雕無法回答。
 
  因為他正努力試著不哭。
 
  最後他選擇給予丹荔一個有力的擁抱。
 
  只要把水漬留在那條帕巾上,就不會被取笑像個女孩子了。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 
 
 
 
  於是他們這次也沒有說再見。
 




***



有人說每個人的命運就像在空間中不斷交錯延伸的直線,一旦兩條線的交點過去了,未來就只會越來越遠。

花雕不同意。

命運應該是亂七八糟滾成一團的毛線,你今天解開了一個結,也許明天,也許明年,也許在某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,又會緊緊糾纏,無法分開。

他想看到那一天。


等到那時,他會用這毛線,為小水壺兄妹打一個最漂亮的蝴蝶結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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